河間樂記
593~624
四十二種秘書卷九
震澤任文田述
•樂記
[00]
樂記
Δ
漢藝文志武帝時河間獻王與毛生等采周官
及諸子言樂事者作樂記王定傳之以授王禹
成帝時獻二十四卷黃才伯樂典述之曰北齊
信都芳釐爲九卷樂生于無形而成于有形者
也聲氣之元一而已矣始于一究于九樂之所
以成也是故氣判成體而類從焉類聚成物而
聲生焉聲比于律而音出焉音恊于風而歌成
焉夫氣先聲而有也體也類也物也皆本一氣
者也聲後氣而有也律也音也風也歌也皆奉
五聲者也今去其繁雜定爲九篇効小戴記例
合爲一篇而各
存其舊目云 //
[01]
夫樂者天地之氣也出于虛而其動也圜故明本
以道和則無應而成樂及其感于物見于文則器
而已矣黃鍾之宫大極元氣存焉音之本也清濁
支表也審聲以氣召氣以聲是故樂以降天神出
地示祇假格人鬼惟成也惟天兼地惟人合天惟
數顯神惟理生數易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
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禮曰二九四七五三六
一八夫河洛天地之中也而圖書之數出焉聖人
則之以調五行而通八風黃帝創管三寸九分吹
之曰含少紀陽復也其見天地之心乎子曰天一
地二人三凾三爲一以象極四六八以象陰五七
九以象陽取諸比竹以象圜虛倍而合之音律具
矣正變生矣是故元聲得則元氣行矣中聲得則
中氣應矣神使氣氣就形則樂以數成矣神存乎
心氣充乎身和由心生度從身出是故以耳聽之
不若以心聽之以心聽之不若以神聽之神會者
天心通者聖耳决者聰黃帝神靈不可尚已舜禹
其聖矣乎聰如夔曠守官者也夫六英九招其所
由來者遠矣器數雖變而黃鍾之宫莫之能易也
其神之所在乎神守于心徹于耳達于天下有同
美焉審其聲均廣以平淡調以鍾管動以于羽錯
之天地之間而人莫不被其和明德在上三辰順
序萬物豐殖兵革偃息民嬉于野治之至也成均
之教國子弟以復姓也道之以中德詠之以中音
所以合和神人也是故神合于氣而成樂德焉氣
合于聲而成樂語焉聲合于容而成樂舞焉少而
習之長而不怠心安志固樂從善也故樂者善之
本也功成而後能作之德成而後能知之和盈于
中而發乎外天下豫說而化之此之謂至樂
右樂氣第一
[02]
樂本于一一不自生分爲陰陽夫陰陽離合天地
之常也變化既成一濁一清先王定樂必審其平
平也者擇兩端以法夫一者也一以制令兩以從
聽一之則合兩之則離易曰陰陽合德而剛柔有
體是故欲合而一之必分而序之大素之元陰含
陽也少素之首陽生陰也聲生于日右行左還而
天道以始律生于辰左行右還而地道以成聲律
相恊變合相生以和天地之氣以平天下之情故
陰發而陽凝剛詘而柔升天發陰以生地發陽以
成觀律數聽鍾音而辨德刑焉故冬日至作陰樂
以成天文夏日至作陽樂以成地理因而合之兩
者爲詘一者爲信仲以通幽明以致鬼神天地合
和萬物離生陰陽之紀也以律命吕而樂作大明
生于東月生于西陰陽之經也氣交風動而樂應
之今夫風之南也萬物生焉及其北也無不殺焉
子曰先王之制音也奏中聲以爲節流入于南不
歸於北故君子之音溫柔居中以養生育之氣有
虞之樂化是已陽者德也陰者刑也德莫如文羽
籥象焉刑莫如武于戚象焉故樂者出所以征誅
也八所以揖讓也征誅揖讓其義一也出則民莫
不聽從八則民莫不誠服是故五帝用羽三王用
萬韶兼于戚自大夏始也夏籥九成以象天也武
象六成以法地也天陰陽離合之道聲樂之所由
出也先王謹爲之文姚冶使貞險詖使平是故樂
中平則民和而不流樂肅莊則民齊而不亂樂者
天下之大齊也中和之紀也可不審乎//
右樂體第二
[03]
樂之有類也充乎高下之間而參和以成之三才
合一之道也未形則未類同形則同類人受天地
之性應感而動則形于言是故動則有事也事有
類言則有義也義有類配合相生猶景響也樂之
爲象也其起于此乎郊望之祀也地示山川之祭
也妣祖賓客之饗也各從其類者也是故天曰作
明惟陰與陽地曰作昌惟柔與剛人曰作樂惟仁
與義夫樂行於禮本于詩律吕唱和各以類從焉
陰合于陽柔交于剛而聖人之情見矣是故屬乎
天道者皆夫道也父道也屬乎地道者皆妻道也
母道也屬乎人道者皆子道也臣道也易曰有夫
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婦從其夫則
天道尊矣子從其母則地道親矣臣從其君則人
道和矣惟尊也故樂相繼而天神應之惟親也故
樂相生而地示應之惟和也故樂相合而人鬼應
之夫禮莫大于事天地敬宗廟及達于冠昏喪祭
射鄉食饗則男女以別父子以成君臣以正天下
以平夫樂以致鬼神示而已者也及夫君臣和于
朝父子和于家夫婦和于梱內則理以類形和以
類感也先王制雅頌以正民情采謠俗以爲鄉樂
本之以六德經之以六義緯之以五聲是故本諸
心謂之志播于義謂之言出納五言謂之經言合
于天謂之頌言恊于人謂之雅言繫於土俗謂之
風風者所以經夫婦成孝敬也雅者所以交君臣
達羣情也頌者所以仁祖禰禮郊社也皆生于人
心者也感於心則發于音音成於外而化乎內是
故聞其聲而知其風察其風而知其志觀其志而
知其德盛衰賢不肖皆形于樂是故樂也者象也
象也者聲也雅頌主宫鄉樂主商君臣之義也上
以禮人下以樂人仁孝之道也氣至而類應天地
之性也樂作而類動萬物之情也調琴擫（厭八
聲）籥以和人聲必抑揚以求中焉三才之道昭
于樂矣//
右樂類第三
[04]
天動故不息地靜故不易不息故神不易故形是
故龍虎鳥龜天垂象矣鱗羽毛介地載物矣取物
制器應氣而鼓之形與神合變化見矣四方百物
有常產也至陰發陽有常制也法天之明襲地之
靈故物備而樂成鍾磬琴瑟笙簫柷圉所以奏也
于羽旌旄所以舞也筍簴崇牙樹羽所以縣也形
可分而神不可分故禮主器以辨異樂主聲以統
同夫縣其猶天邪冬夏之交南北之經也東爲陽
中萬物以生西爲陰中萬物以成設四表其天意
兼邪有縣于此怒而鼓之則武憂則鼓之則悲喜
而鼓之則樂其志變則其聲亦變至誠通于金石
而况于人乎夫物有形有名形者物此者也名者
命此者也經氣失常則形不麗名故天地四時樂
之元也受氣于天布之于地以時出入物而不相
越也正名百物與時偕行四時迭起百物循生象
物在上五土在下樂其所自生而百物以化是故
水土所以澤生物也宮羽所以合生氣也陰陽相
求同異相濟上下相感本末相從故動物作而神
明至果知此道矣雖山林谿谷之音可從而效也
草木之無知可從而動也鳥獸悉關于律則形氣
通焉樂者人性之所自有也夫政象樂而人行之
政善樂和則物感而化故作樂以人爲大昔舜命
夔典樂百獸率舞庶尹允諧感之至也//
右樂物第四
[05]
言者天之聲也聲者樂之象也形色臭味夫人知
之出納五言非聖人莫之能聽也黃帝以其緩急
正以五鍾人與天調然後天地之美生是故有大
小之倫焉有始終之序焉地載神氣闕地及泉而
聲可審矣繇小而大繇下面高易曰雷出地奮豫
先王以作樂崇德此之謂也聲成言則氣成象矣
闔闢而爲陰陽緩急而爲剛柔率履而爲仁義正
名而爲萬物水土風俗不齊而氣體心術隨之五
德之言皆可恊也審于心决于耳故其爲聲和以
平八于耳藏于心故其爲樂安以久夫數其起於
易乎庖犧氏造六虛（管子作六峜音計）以迎
陰陽作九九
之數以合天道而天下化之故五均始于宫窮于
角宫聲調則君以聖王矣商聲調則臣以義章矣
角聲調則民以仁康矣徵聲調則事以禮行矣羽
聲調則物以知藏矣是五均也和之以人順之以
天行之以五德應之以自然黃鍾之宫運四氣而
不窮故五均爲樂之宗成均之教世子齒冑養以
禮樂也言中弦歌動中佩玉步中武象趨中韶濩
雖執射御猶聽律習容焉聽風恊姓蓄眾行師幾
其上下而吉凶見矣聲也者其天乎惟聖人爲能
稽天興樂//
右樂聲第五
[06]
古者鳳鳴至而得吕成度量權衡所自出也故黃
鍾爲萬事根本律居陰而治陽歷居陽而治陰律
歷迭相治也律歷正而禮樂興矣是故以下生者
倍其實三其法以上生者四其實三其法如法則
上九而已矣商八羽七而角六窮焉宫會于五徵
同於九律以此生樂以此成列以候氣正歷者也
吕在陽而下生律在陰而上生龡以考聲正樂者
也律爲陽而下生吕爲陰而上生鑄鍾立均律吕
不易十二月行之所以宣氣豐物也聲生于日律
生于辰律有長短則聲有清濁宫有上下聲之變
也由應鍾始也律之變也由仲吕生也五聲六律
十二管還相爲宫而陰陽備矣吕之助律也順乎
辰也故謂之六閒律之合吕也應乎日也故謂之
六同六樂分序天之歷數在焉歌奏會則日辰交
日辰交則吉凶生宫不離徵商恒和宫清角流徵
迭爲聲應所以保大和也詩曰君子萬年永錫祚
允其此之謂與樂有律而後有序有序則節于禮
矣其禮簡者其音疏其禮繁者其音周九變始終
其黃鍾之宫乎規矩之成方員也律吕之正五音
也皆法也器成而法退藏矣是故法不易則樂興
感於人心天下和平//
右樂律第六
611
[07]
先王立樂五聲必有二變以均音焉變宫者和也
變徵者繆也宫唱商和迭爲羽角所以濟九成也
612
水土不發動木不茂升小主小呵和童小中平甚
藥聲之專一不足聽也必變之使雜則更唱迭和
疾徐詘信生于心者復應乎人矣是故樂非五節
不成節非一變不備其始口也一變而神七七變
而爲九九者氣變之究也乃復反而爲一聲聲情
之質也者者聲之文也納以民言出以君命節以
律吕禮畢蓋船以順天地以叔四時以應人倫以
化百物雜度竝會合同乎一是故羽調以周角調
以徵徵調以羽七政齊而六府修矣音也者始于
613
宫分於商而成於角徵羽者也聲律相乘爲六十
音因而六之一百六十當春之日合蠅亦如之氣
相交而化成矣敵相應而變生矣晉以奏之則金
以聲之歌以詠之則五以振之聲恤相保小大不
踰夫然後和平有終故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
率舞庶尹允諧黃帝大合鬼神作爲韓門清角象
鳳之鳴冑始夷則鑄卜一鍾以夾鍾之月奏咸池
而流徵應焉有虞氏合爲咸池承雲九招之樂夏
殷脩而用之用人之七律奏清徵也武象起而韶
614
濩變矣獨張而靡應是謂清商靡靡之樂也師曠
曰清商不如清徵清徵不如清角大合六樂比音
而舞之分樂開序之以商利害交去而官桂嵩其
始作也以合宅氣之相也周官遂羽而清角生焉
引商刻羽而流徵僮馬春夏陽也故顯諸仁秋冬
陰也故藏諸用子曰仁不過道莖小違禮惟仁人
爲能饗帝惟孝子爲能饗親及其從之也以道五
常之行知仁交際而百化出矣禮義交際則百化
八矣成之者聖也子曰知仁合則天地成天地成
則庶物時庶物時則民財阜民財阜然後興禮義
樂其易知也雖則小合往則必反猶天過也故曰
樂以合蒞本以反爲交變宫之比下宫也村生角
也變徵之此軒徵也周禮微也羽侶而繩宫和之
角倡祈變微相之當生問也是藝口相距者和墓
國治翼人什樂以陰陽爲本以一光爲明以五行
爲用以四將爲經諱應而堅貝料應而成象其詘
信合鬼神其感召應寒暑其風氣過山川其逆順
以明君臣父子其對時類物以成變化君子審音
以知樂可不慎與//
右樂音第七
[08]
樂之起也律生于風至其成也風從其律出于虛
寓于器出于器動乎物是故器不可以失其制也
所以效八風之音者也數度眡十有二律齊量眡
十有二聲數有多寡度有長短齊有輕重量有大
小四者審諸心而八音調矣夫樂器重者從小輕
者從大欲其適衷也是以鍾尚羽石尚角琴瑟尚
宫塤亦如之越以匏竹節以革木故物得其常而
聲應生變則音和而八風平閶闔風從律乎兌其
音金也爲鏞爲鍾爲鏄凉風從律乎坤其音石也
爲球爲磬景風從律乎離其音絲也爲琴爲瑟清
明風從律乎巽其音竹也爲管爲簫爲篴爲箎爲
籥明庶風從律乎震其音革也爲鼓爲鞞爲朄爲
鼗條風從律乎艮其音匏也爲竿爲笙廣莫風從
律乎坎其音士也爲壎爲缶不用風從律乎乾其
音木也爲柷爲敔書曰八音克諧無相奪倫其必
出人聲乎歌以合之簫以齊之聲律相恊而樂成
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是謂縵樂關睢之亂合
樂之終是謂燕樂祴樂所以正威儀也愷樂所以
揚武德也鞮鞻氏之樂所以一四夷也伊耆氏之
樂所以報田蜡也風動于音音正于律或半或倍
而天地之氣應矣其德巽其八深其幾微故其化
速改器易律則新聲作而樂亡樂亡而禮從之禮
亡而政從之政亡而國從之先王禁于未兆故雅
樂行而四海治安//
右樂風第八
[09]
凡樂有本有文惟招大備六府三事本也簫韶九
成文也金石之縣十有六聲詠九歌焉清角以幬
之流徵以載之變羽以叙之三才之道也宫往而
必反商分而實合臣之承君猶地之承天也故曰
樂者象也韶者繼也宫唱商和是謂善本非徒美
其聲容也祭祀大饗歆然後薦薦然後獻獻則大
合樂肅肅如也雍雍如也一唱三歎使人繼其聲
斯善歌者己故天有九野地有九州歌有九德舞
有九韶擊石拊石以歌籥舞和以鍾鼓自夔始也
氣形于聲謂之變形于舞謂之成究于九而反乎
一則大樂與天地同和矣一變羽合角而徵動水
火之府也舞人自南徂西爲一成二變角合徵而
宫動水土之府也舞人自西徂東爲二成三變商
合羽而角動金木之府也舞人自東徂北謂之三
成四變徵合宫而商動火金之府也舞人自北回
旋從南至西爲四成五變宫合商而羽動水土之
府也舞人自西循中而東爲五成六變清角唱流
故天氣下降而民德正矣舞人自東徂南爲六成
七變宫徵相交五材並用而百穀昌矣舞人自南
向西爲七成八變流微承清角地氣上齊而民用
利矣舞人自西循中而東爲八成九變宫角徵羽
各復其初天地訢合而民生厚矣舞人自東側向
而北爲九成其合也必恊天地之位故鶉火昏中
以養老旦中以饗帝此天子所以達神明之德廣
孝弟之化也禮有隆殺樂有分合而歌舞因之禘
郊則備非天子不宫縣不備九夏不以頌合大雅
不以夷合南籥不以樂儀出入不以玉磬升歌不
以雍徹燕樂不達升歌三終笙入三終閒歌三終
合樂三終夫天地之氣自北而南爲治世之音去
舜之世若此其遠也聞韶則知其德其均節存也
倚數取象而弦歌之上以動天下以察地中以知
人聲音之道大矣哉古之爲樂也本于詩今之爲
詩也沿乎樂樂之典教不可復已故禮慝而樂淫
樂節則禮禮和則樂樂節則禮是以容得其正焉
禮和則樂是以心得其平焉斯雖不違正樂則夷
鄭之音無自入也以此脩德學道音正而行正矣
設明堂辟雍以示之揚于羽昭雅頌以風之諸侯
夷貊心充至德歡訢以歸此禮樂之教所以大行
于下天下也//
右樂歌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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