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1日 星期六

01古文周易參同契註卷一


01古文周易參同契註卷一



【古文周易參同契註卷一】
東漢會稽魏伯陽著

三原李錫齡孟熙校刊

三原袁仁林振千註

受業王德修參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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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同契者,謂參易之象,同易之理,作此書契,以明修持之事。蓋易顯卦象,以該天下之理,而吾身自在其中。契即假卦象,以盡吾身之物,而修持不事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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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說:參,三也;同,通也;契,合也。自易言之,天地人三才通同、契合、統為一理。自身言之,原本周易參合天地,同其氣數,以事修持。


《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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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剛坤柔。配合相包(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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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生兩儀,而乾坤定位。在宇內為天地,在吾身為上下。自其性體言,乾健而剛,坤順而柔,同生互倚,而其始則兩相包裹。此言乾坤之始,渾淪包裹,以立其體,即太極也。


乾坤乃易書畫象,總攝宇內陽與陰之名。乾為健,坤為順。健故剛,順故柔,其性體然也。配,對也;合,一也。兩相包裹,言渾淪也,於河圖可見。○當夫渾淪包裹,無剛柔可名,然立言必從剛柔說入,猶之中體難言,先即已發以指未發;性體難言,先收四端,以明四德,因流溯源而源可知,古人善言其難言者,其法如此,既不蹈空,亦不滯實。○書內乾坤天地,坎離日月,皆即宇內以明吾身之上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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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稟陰受,雄雌相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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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其施用言:陽主稟與,陰主翕受;雄雌交媾,相須不離。此言陰陽既分,交通對待,以宣其用,即兩儀事也。

陰陽其氣也,雄雌則涉于形矣!假物形以喻陰陽,實指其稟與承受之處。蓋人知雄之稟與,雌之承受,故直以為雄雌也。○須者,欲得也;以此而欲得彼也。須一字,分初中末三項。初其趨向、中其妙合、末其互受交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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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以造化,精氣乃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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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其相須交媾,妙合精氣,因以大造萬物。自無而有,自氣而形,萬物化焉,而乾坤之精氣,爾乃流通舒暢於上下之閒。此言雄雌既交,發舒精氣以成其功,即化生萬物也。○以上六語,謂乾坤靜時,渾淪包裹,統為一物(為吾歸根復命,入於杳冥張本。)。及其動也,方顯乾之剛而為陽,坤之柔而為陰。此時陰陽對待,分為二物(為吾上下部剖析。),莫不含情互結,兩相貪戀,交通貫注,而後化生萬物,以舒展向來自具之精氣(為吾凝神氣穴,流通運用處緣起。)。蓋舉宇內之天地,吾身之上下部,統言其由體達用,以見三才一理,為致功處張本也。

立體一層,初也;宣用一層,中也;成功一層,末也。溯源及流,便分初中末三項,乃其立言之次第。○須字作一讀,須中大有事在,當納入下文坎離四句,乃見造化端倪,故宜讀斷。蓋此但說得動而生物一面,若究其何以生物,則靜而玄冥一面,早已具在須字之內,方始接得造化二字。○造化者,創造變化,惟其精氣,妙合而凝,乃能如此,而其先,則自至靜來也。○精氣者,陰精陽氣,可以分屬乾坤,亦可統論乾坤。蓋乾與坤內,各有精氣,精氣只一物。氣之濃厚為精,精之輕清為氣。是以氣亦含精,精亦含氣,二者原不相離,而分屬之,則曰陰精陽氣。○言精氣而不言神,神即精氣之靈,超乎精氣之先,寓於精氣之內,為兩在之物、為合成之物。精氣合而神著焉,故不言神,而神已寓也。○精氣即所以為陰陽剛柔者,在乾坤句內已具,至此方露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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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離冠首,光映垂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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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體用總屬乾坤,此以大局言也。究其所以為用,則惟坎離二物。坎離者,乾與坤中交,中乃元精元氣互易成體,在天為日月,在人為心腎,是乃水火之宗,冠六子而首出焉。所以代乾坤而行事者,惟乾坤有此二物。然後光明照耀,兩相注射。離則陽光四映,垂照旁敷,常往來稟與於坎體而不相離;坎則配合相須,仰承翕受,常與日合離遠近,升降其光,而不相背。于是有晝夜昏明晦朔弦望,合三十日,遂成月家一箇盈虛消息,而一月之事以畢。又積至十二次舍,盡乾坤之度數,醞出溫涼寒暑分至啟閉,合三百六十五日零三時,遂成歲家一箇盈虛消息。而一歲之功已成,自時而日而月而歲,無非坎離梭織以成化育。是乾坤非日月無以為用,而日月非乾坤亦無所用其用,此乾坤坎離體用不可相離,乃其大局中首出之妙用,而於此特抽出言之,以見心腎之互交,為吾身之至要也。

震坎艮三男,本屬坤體,而得乾之初中末三陽爻為男;巽離兌三女,本屬乾體,而得坤之初中末三陰爻為女。三男三女,是為六子,六子之中,惟坎離得乾坤之中交,乃交之至正而不偏者。故乾坤之事,一以坎離為用,即震巽之雷風,艮兌之山澤,皆若聽命坎離而因時以致用。又惟坎離之運行,能兼乎六象,由北東之震兌而成乾乎南,由南西之巽艮而成坤于北,周流六虛,各備其象。若彼四子者,固不能兼坎離而出其右也,故曰坎離冠首。○坎離二者,以陽先陰後論之,離實冠首;以天一生水論之,坎又冠首。總之陰陽無端,動靜無始,二者相依,缺一不可,其冠乎四子而出其上者,初無異致,故均曰冠首。○晝夜之間,光敷下土,以生萬物。固為光映,而要必始自交光於月,而後有日月之代明,有晦朔弦望之升降,有分至啟閉之盈虛,則所重正在交光也。惟重在交光,故在我有心息相依,神氣相守之功,此其張本也。○光者,明之用;映者,穿空注射,自此照彼,而暗無不亮也。垂字橫看,則自上垂下,著處皆光,見徧布意;豎看,則由前垂後,無時非光,見接續意。又有漸及意,其徧布接續,皆因漸及而後直透也。敷,布也。垂敷二字,縮在光映二字內,謂其光映處,以漸徧布,以漸接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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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難測,不可畫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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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所垂映,正在下部玄冥之地,此中陽動物生,乃造化之端。妙合而凝之處,恍惚鬬湊,不容思議,疇得畫圖。

光映句,離照坎上,注下也;玄冥句,坎應離下,傳上也。○玄冥即北方水府,為坤坎之鄉,在身則下部也,乃至玄至冥之地。此處太陽注射,太陰翕受,兩相妙合,忽然靜極而動,陽氣胚胎,於焉造化,誰能測識?○邵子復卦詩曰:冬至子之半,天心無改移;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玄酒味方淡,大音聲正希;此言如不信,更請問庖羲。○又恍惚吟曰:恍惚陰陽初變化,氤氳天乍迴旋;中間些子好光景,安得功夫入語言。○朱子答袁機仲啟蒙詩曰:忽然夜半聲雷,萬戶門次第開;若識無心含有象,許君親見伏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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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揆度,參序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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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聖人仰觀俯察,揆度乾坤坎離之法象,即其元始靈基。參考序次,以返其本而窮其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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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者混沌,徑入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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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知乾坤與坎離四者,原生於無形無象之太極,則其始固自混沌杳冥中來。而我之乾坤(上下部),我之坎離(心腎呼吸),初無以異于是,

盡除後起之塵氛(私慾雜念),而竟入虛無之境,致虛守靜,以法其混沌焉。此言行持之始功也。

混沌虛無,即其元始根基也。蓋乾坤坎離之陽剛而雄,陰柔而雌,其始本出於渾淪之太極。聲臭俱無,睹聞悉泯,故我即體此潛體於淵,絕慾去念,法其混沌,入於虛無,此便是大德敦化,所以立萬化之基也。而率是以行於一月之間,則有下文六十卦以紀其功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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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卦周,張布為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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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入虛無,功非輒已。語其積累之次第,恒視晦朔以循環。而一月之為晝為夜,凡有六十,即以所餘之六十卦相配。如屯蒙需訟以至既濟未濟之類,依其一顛一倒之象,配夫晝陽夜陰,以盡此一月三十日之功,而又禪諸後月,以周環焉。蓋始自屯蒙,終於既未,兩兩相從,配諸晝夜,自朔至晦,按日張布乘之而行,若車輿然,故曰張布為輿也。

朱子曰:六十四卦,除乾坤坎離為爐竈。丹藥所用以為火候者,止六十卦也。○按火候二字,謂氣火淺深之候,指其積功言,猶烹物之火候,有淺深生熟之不同也。○按此用卦之說,亦止借兩卦十二爻虛擬晝夜十二時,而取其兩初兩四,以為子午卯酉行持之節。其陽生之子,與陰生之午,值兩內卦之初爻,即為進火退符之的。其陽旺之卯,與陰旺之酉,值兩外卦之甫接,即為沐浴安養之的。然則止言子午卯酉,四時已足,而必及此六十卦者,蓋既已用夫乾坤坎離,而即取以綱紀其節,所以尊周易重天道之備,而詳玩以神明其心,見古人之慎密,而於名書之義始合。如曰有取於卦象之吉凶,爻畫之陰陽,與其納甲所配子申寅戌等字樣,以別生枝節則不然矣。故朱子曰:參同契本不為明易,于此可見。○六十卦句,其意不在卦爻,不過借此易書現成名目,依其次序,以紀其每日子午進退之功,猶云六十陰陽,六十晝夜云耳。○易書自乾坤兩卦先陽後陰為序,便取後面屯蒙之類,亦槩以為先陽後陰而用之,亦止如一乾一坤之謂,而第依其次序名目以別之也。蓋屯蒙之類,皆一顛一倒,以成卦體者。晝之與夜,亦一陽一陰,為正為反,以終一日,故取以為紀,而終此一月之功,不過大槩言其如此耳。不然,如遇小盡之月,則既未二卦安放何處?後人不究本意,或糾纏其中,或決然捨去,二者皆失其旨。○六十四卦,惟乾坤坎離與頤大過中孚小過,此八卦顛倒不得,顛來倒去,仍屬原卦。其餘五十六卦,只以一卦顛倒而成二象。如屯倒即蒙,需倒即訟,故五十六卦,止有二十八卦,與所不倒之八卦,共三十六卦,所以稱三十六宮。而上下經各分十八卦,今既除乾坤為身之上下部,坎離為心腎呼吸,則所餘可倒之五十六卦,分值二十八日,其不倒如頤大過中孚小過四卦,分值兩日,亦約略如是而已。初非粘滯之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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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馬就駕,明君御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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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馬者,乾象龍,坤牝馬,即指身內陰陽,謂我之乾坤上下部。乘此一月六十卦之車輿而積其功,是龍馬就駕也。凡此皆我之心君凝停處中,光明不昧,而因時統御,以盡夫制外之功焉(箋註有處中制外句,外謂氣。)。


稱龍馬,與上車輿字面關會成文,駕字亦從輿字生出。○明君,心主也;御,治也;時者,子午卯酉之時。有在日之子午卯酉,有在我之子午卯酉,皆時也,皆當御而治之。其在日者,如子時陽生,午時陰生,卯酉二時,陽旺陰旺,此時吾身之血氣應之,而騰降消息,此在日之子午卯酉,是萬物公共之時也。其在我者,如靜極之後,忽然元陽生發,升自尾閭,便為我陽生之子時。又忽然而升極顛頂,降自天谷,便為我陰降之午時。俄而心氣旺,腎氣舉,便為我陽旺陰旺之卯酉二時。此在我之子午卯酉,是吾身小天地中之另一時也。大抵先依在日之子午卯酉做起,有依傍有下手處。殆至元陽既生,然後依在我之子午卯酉以心目在內騰降而為功。○曰揆度參序,曰混沌虛無,曰張布就駕,何一非心主為之,而於此方露明君字面,此倒裝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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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則隨從,路平不邪(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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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之至要,保合太和而已。神氣精三者,會歸而一則和,分散而二則戾,故必在我之神明和順,陰陽騰降之節而不乖違,則我之氣與精,亦且隨從環運,積久而功成,此其道路平坦,初無邪曲傾危也。


和字最重,和之先有中字在,非中亦不能和也。惟明君處於至中,然後有此和字。○彼此和合,則彼此隨從。如心息相依,心與息攙和依附在一處便是和,既能歸一,自然心能與之上下往來而無雜念,此便是心之隨從乎氣與精也。若夫神氣相守,為至和矣。而神行則氣亦隨之,此又氣與精之隨從乎神也。要之和是我去和他,和內自有隨從意,隨從是他來和我,隨從內又自有和意,一和焉盡之,此種功夫,極平常,極正路,于養身極有效驗,非有邪偽道,故曰路平不邪。○中庸和字,是由中說向外來,由性說向情來,由心說向事來。指其中節,而無太過不及處為和,此聖賢經世之學,可以位天地,育萬物,其道甚大。參同和字,止於返本還元,使一身之神氣精不相離散為和,此遯世養身之學,可以位一己之天地,育一身之萬物,其道不為不切。○孟子持其志,無暴其氣,氣志互相資益,亦只一和字,而有義以為之主,則便是中庸中節之和矣。孟子未嘗說出和字,要之有義則和,而和在其中。參同未嘗說出義字,要之非義而餒,亦不能和,兩處互參可也。○孟子集義生氣,養成剛大,何等氣象,要其無事時,義理未形,亦只有存心固氣,使之無暴,如不為蹶趨所動,亦其一也。參同主氣較多,蓋因其無事閒身攻乎內養,故說向一路,而不以他語雜之耳。○或問心息相依,神氣相守,二語何別?曰:息乃呼吸,有迹可見,尚是粗淺言之。若氣則呼吸之根,乃其所以為呼吸者。虛而能生,出而不窮,其機在正中玄牝之間,所謂凝神入氣穴者是也。二語自有淺深之別。○神氣相守,神直注於下部生氣之所,非靜時不能。若上部鼻息,心依出入,雖動亦可為,習久自能無間,而氣亦倍長於往昔。蓋氣得神旺,乃不孤有鄰之理,此正為神氣相守之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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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道險阻,傾危國家(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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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道,岐出背戾之術;國家,指身外內。如其妄行邪術,騖入他途,或於此纖芥不正(遺忘助長,不能持盈。),失其和順,均為險阻。必至徑惡危身,不可不謹,言此以致丁寧之意。


邪道一截,險阻一截。蓋邪道之傾危,自不待言,若非邪道,而於正路不得其中。所謂官街上差了腳,亦即成險阻之形,易致傾危。觀下文纖芥不正云云,便知截看乃備。○此於篇法反收繳上,重在混沌虛無,張布就駕,和御隨從。


右第一節,略舉始終以發端也。(後文皆發明此節,猶大學之有聖經,中庸之有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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