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9-1054
莊子.寓言
【眉批】
→胡註。惠子生平。專以強辯為是。未嘗有回頭認錯之時。故莊子言孔子大聖猶有昨是今非之進境。所以箴惠子。使不執堅白以自終也。或解作與則陽篇蘧伯玉一段同意者。固於本節絕少關照。即解作泛論孔子者。與首句謂字神氣。亦未體會。
→歸震川曰。莊言孔子但謝絕事為言語而無言之妙。孔子猶以為未能。惟陳其利義好惡是非。但服人之口而已矣。若使人心服不違。以定天下。此人已矣乎。不可得見。吾不能及也。從受才以下。均作孔子詞也。胡評。推尊夫子。而以定天不之定為言。較之史公折衷二字。有如無已。當時亞聖之外。知夫子者惟漆園一人。而後世昧者。猶欲比之二氏前驅。吾不知愚誣之流何以至此也。
→此段文義本屬難於聯絡。諸解不問其神氣之所在。謬謂孔子之言。至定天下之定而止。試問利義陳乎前三句。眼光鍼對合處不敢蘁立一句是孔子自矜乎。抑教人務外而為人乎。善讀書者。要之對何等人。說何等話。寫何等人品。要得何等神氣。若泛泛悠悠。不如不讀為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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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謂惠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行年二字。正見不囿於故吾也。化者與時俱也。)。始時(六十以前。)所是(所見為是者。)。卒(六十)而非之(即化也。○郭註。時變則俗情亦變。乘物以遊心者。豈異於俗哉。)。未知今之所謂是之非五十九年非也(今所謂是者。安知非前之所謂非乎。十四字作一句讀。神氣方完。如云。今之所見為是者。安之非五十九所見為非乎。○郭註。變者不婷。是不可常。陸註。孔子與天地合德從心中矩。而猶曰。假年學易。可無大過。葢雖與天同運。而歷一年。則有一年之時行物生。故雖行健有常。未嘗不隨年變化。莊子引之。謂孔子之行。有是無非。而猶自見得是非無定。可知人所是之是非。皆非有定。無容爭辯矣。亦即齊物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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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曰。孔子勤志服知(平聲)也(勤勞心志。服其所知。○郭註。謂孔子勤志服膺而後知。非能住其自化也。此明惠子不及聖人之韻遠矣。宣註。惠子未知化境。疑孔子勵志而行其所知。未得為化也。陸註。惠子不能自省。未喻莊子之意。以為此孔子常憂勤其志。以服行所知。故每覺其非而不敢自是也。則豈真是非弗定乎。)。莊子曰。孔子謝之矣(與化為體。謝去有為之迹。正駁去他勤自服知句。)。而其未之嘗言(而其所以化者。未之嘗言。葢化不容言也。其字下疑有脫文。○郭註。謝變化之自爾。非知力之所為。故隨時任物。而不造言也。宣註。言孔子已謝去勤勞之迹。而進於道。但口未之言耳。胡註。孔子無事乎勤志服知。但聖之自聖。是以日徂。而德盛化神之故。未嘗自言耳。一邊分別孔子。一邊鍼對惠施所謂句中有眼。陸註。言子所云勤志服知。乃學者之事。孔子不必從事於此矣。而孔子初未嘗自言
其有是而無非者。葢有深意焉。吾試與子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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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云(即證以孔子平日之雅言。)。夫受才(才質。)。乎大本(天命。)。復靈以生(復以性靈。以還生理。○郭註。若役其才知。而不復其本靈。則生亡矣。胡註。孔子嘗言人之受才於造物。不過欲復其性靈以全其生初之理。孔子言此。則謝有為之迹可如矣。若惠子而知此。豈宜於道與之貌天與之形。而鳴堅白以傷其生哉。○莊子引孔子之言止此。)。鳴而當律(陪下句。加嶰谷之鳳。雄鳴六。雌鳴六。應乎律呂。此言聖人聲為律也。)。言而當(與上當字。並作去聲。)法(此言聖人言有物也。二句只是一意當律當法。鳴可也。言亦可也。反對惠施之以堅白鳴也。此以下。皆莊子鍼砭惠子之言。○郭註。鳴者。律之所生。言者。法之所出。而法律者。眾之所為。聖人就用之耳。故無不當。而未之嘗言未之嘗為也。胡註。不言則已。言必有中。孔子之不易言如此。惠施能此。則亦不妨言也。)。利義陳乎前(可以不言而喻。)。而好惡(並去聲)是非(而自徇其好惡。好則是之。惡則非之。)。直(猶但)服人之口而已矣(以辯論勝人者。不足以服其心。前猶隱箴之。此則顯闢之。○郭註。服用也。我無言也。我之所言。直用人之口耳。好惡是非。利義之陳。未始出吾口也。此解較深。宣註。有上五句之美才。但能服人之口角而已。胡註。若義利明列乎前。而猶欲以好惡為是非。但服人之口。而非心服也。如公孫龍與孔穿辨臧三耳。孔子不能屈。曰幾能令臧三耳矣。然孔穿非心服也。)。使人乃以心服(指孔子)而不敢蘁(音悟。逆也。)立(言對立相抗也。)。定天下之定。(天下自有定理。得孔子之言。因天下之自定者而定之。是以服人之心也。○郭註。口所以宣心。故用眾人之口。則眾人之心用矣。我順眾心。則眾心信矣。誰敢逆立哉。吾因天下之自定而定之。又何為乎。宣註。必不恃其才。而使人心服。不敢與我相迕而立。乃為定天下之定理也。胡註。若孔子之所以服人者。使之中心悅而誠服不敢與之逆立。其言一出。即足定天下之未定者而使之定。豈若惠子之嘵嘵於世。而相拂以辭哉。)。已乎已乎(遜謝之詞。)吾且不得及彼乎(化不可為誰能及之。○郭註。因而乘之。故無不及。宣註。此莊子深服不如孔子。所以抑惠施而使之反求也。可見莊子推仰吾夫子之至。陸註。推孔子之意。葢謂人受中以生。原本於太初。虛靈不昧。必去物蔽以復其生初。乃不負所生。由是聲為律而言足法利義當前能審別好惡是非。使羣言不得淆此儒者之事。但足服人口而已。若使人不以口屈乃以心服不敢違迕角立。物論齊而紛紜定。方是至人無言之教。所不易及者也。已乎已乎。吾又何言乎。彼是非兩忘之境。吾方有志焉而未逮又安可執一時之是非。為不易之是非乎。此解與胡註異。)。
Δ
此段全是對鍼惠施語意與則陽篇蘧伯玉一段意境不同聖
如孔子猶不敢自以為是惠子何得以堅曰自鳴執而不化借
此發論正良友直諒忠愛之忱開手提出化字極有鑪錘化無
止境進一境便覺得一境之非未嘗不勤志服知而與化為俱
並無刻苦矜持之迹若惠子倚樹據梧外神勞形能如是從容
中道乎再著孔子謝之一句為化字透出元神化之妙不容言
聖人不言而喻胸中是何等境界莊子窺到此間胸中又是何
等境界受才二句即證以孔子之言說得平淡無奇可知聖知
多能皆迹之未化者孔子并此而謝之矣鳴而當律以下莊子
接解聖言卻句句鍼砭惠子當律當法以著為言論稱心而出
者其言始足以服人心生是生非以徇其愛憎矢口而談者其
言僅足以服人口末二語極力推尊孔子正所以喚醒惠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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