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耶路撒冷王大闢之子宣播大道其言曰吾觀萬事空之又空虛之又虛光天
之下營營操作何益之有世代迭更大地恒存日出日入運行不息風自北來復自南
至廻旋靡定百川歸海海不見其溢河水從所來而來復從所來而去萬物運動言之
不能盡覩之不勝覩聞之不勝聞有必復有成必再成天下之物咸非新創如言新創
何諦視之則自昔已然往者已難追憶來者亦將遣忘余爲以色列王覩耶路撒冷專
心致志窮察天下事知上帝以斯任畀人使竭其心思天下之事我已灼見無非捕風
捉影曲者不能直缺者不勝數我竊自思我得大業具智慧耶路撒冷人自古以來未
有若此者也我專我心窮察智愚祇徒勞焉蓋多智多憂識見愈廣則憂愁彌甚
[2]
我竊自維試耽宴樂試樂逸游明知歸於無有我言嬉戲惟狂宴樂無益我姑
以酒爲懽若無智然而仍不敢失度庶知人生在世最樂者何事於是興工作建屋宇
作園囿種葡萄栽百果鑿沼池灌林木購僕婢得丁男牛羊繁衍前此在耶路撒冷未
有若是之盛我廣貯金銀集四方貢物以及樂官伶女后妃嬪御充於後宮日以昌大
前此在耶路撒冷未有能比擬者也然我不踰吾閑凡目前之宴樂人心之嗜好無所
禁止勞而獲之逸而享之由後而觀覺勞而得者莫非捕風捉影於事無益我爲君足
以致此豈他人所能及哉我察智愚知智愈乎愚光愈乎暗智者明目愚人行暗及其
終也何異之有竊思愚者死智者亦死雖智何益豈非虛哉智愚旣同歸於死而後世
忘其名天下事皆作如是觀斯世所爲殷憂慼慼莫非捕風捉影故我不樂其生我一
生勞瘁不可爲悅蓋所經營必遺於後起之人子孫智愚難以逆料惟我竭其心思勞
苦畢生彼得而主之豈不盡屬於虛哉可知經營百事絕無餘望人之勞心力運智謀
凡事亨通後人逸而得之盡屬於虛大可憫也人生於世辛勤憂慼何益之有終日勞
苦終夜不安亦屬於虛以我觀之上帝所賜旣勤勞而得之則必以飲以食安坐而享
樂莫大焉上帝所悅者賜以智慧歡樂若惡人則勞苦之以其所積貨財賜於善良凡
百之事無非捕風捉影以此益見矣
[3]
天下萬事各有其時有時可生有時可死有時可植有時可拔有時可傷有時
可醫有時可毀有時可建有時可哭有時可笑有時可哀有時可躍有時可擲石有時
可斂石有時可懷有時可棄有時可得有時可失有時可守有時可舍有時可分裂有
時可彌縫有時可默有時可言有時可愛有時可惡有時可戰有時可和且人之經營
操作何益之有上帝使人勤勞我見之矣上帝所爲皆合其時而無不美使人察之始
終莫測以我觀之人在斯世莫若爲善而享福上帝賜人勤勞而得之式飲式食安享
其成我知上帝所爲永立不移無能損益使人寅畏有而復有成必再成或去或來上
帝所循環我遍覽天下公庭聽訟當秉公義而反狥私竊思上帝鞫善惡賞罰有其期
又思世人行事上帝察之欲人知異於禽獸者幾希世人禽獸同一氣之呼吸其必死
無以異也則人不遠於禽獸而萬事悉歸諸虛矣其生也作以土其死也返於土俱歸
一所人之神升於天獸之精降乎地誰念及之惟我竊思人旣勤勞以得之莫若安樂
以享之厥後之事難以逆睹
不與友朋交接然亦勞苦不已雖得貨財不以爲足不敢自用不知遺誰此屬於虛更
不頌其美此亦捕風捉影之事也
[5]
詣上帝殿必愼必恪傾耳以聆勿效愚人作惡獻祭不自知其非義勿造次啟
口出言於上帝前蓋上帝在天爾在地故言必寡多慮多夢多言多拙愚魯者流上帝
所不悅凡指上帝而發願當償勿緩寕勿許願毋許而不償勿以口所許陷於罪戾毋
告祭司以所許之言爲誤恐上帝震怒敗爾所爲夢寐多屬幻境浮詞亦屬空虛惟爾
當畏上帝爾觀州邑強暴虐貧枉法則勿殷憂人雖居高位更有尊於彼者鑒察其所
爲其上又有至尊至高者莫重乎農事上下咸獲其利以金爲寶者金不足以滿其心
惟貨是好者貨不足以充其欲此亦屬於虛而已財充則用繁有財何裨勞者食無餘
每見其安寢富者因多財恒不遑假寐曠觀天下之人深可憫惜積貯貨財自取其害
旣遭患難貨財俱失雖有子孫無業可遺蓋裸而出世必裸而歸土所勤勞而得者毫
不能擕良可憫也其入世若是其逝世亦若是捕風無益徒勞而已畢生蒙昧多病多
愁以我觀之上帝使人一生操作式飲式食安享其成豈不甚美上帝賜人以貲財供
其食用旣勞而得之當逸而享之蓋上帝使人欣喜已往者不縈其心未來者不攖其
慮
[6]
天下人可爲長太息者一上帝賜人貨財錫人尊榮無所不有己不敢逸他人
享之此屬於虛深可歎也人有百子又獲遐齡生不能享福死不得善葬以我觀之胎
未成人者較彼愈美未成之胎來以虛去以暗其名不存未覩日光未知世事較彼慳
吝又獲平康吝者生於世雖永壽二千年未嘗一日厚於自奉其後與衆同歸一邱人
之勤勞爲口腹計耳乃心不知足人而智與人而愚有何愈貧而智與富而愚有何愈
寧享現在之福勿作出位之思莫非捕風捉影粵稽古昔始摶土以爲人由此得名以
迄於今若此焉得與全能者辯辯論愈煩則艱難叢集果何益之有人生斯世歴日無
幾如影沉西逝世之後不識復有何事以是觀之安在所謂眞福
[7]
芬芳之品不如令聞初生之時不如死日詣筵宴之家不如入哭泣之室在彼
見人之終生者當深思焉喜笑不如憂愁色雖有憂心則克正智者寕往哀戚之家愚
者喜詣宴樂之地寕聆哲士之箴規莫聽愚人之倡和愚人之笑如荊棘爲爨火所焚
莫非捕風也非義之利使智爲狂惟行賄賂壞人心術事之始不如事之終驕泰不如
恒忍毋急怒毋蓄怨斯愚人所爲勿是古非今而尚論其事此非智者所爲也有智有
財二者兼得其益不淺智可庇身財可助己惟獲智慧可享永生試思上帝經綸彼使
爲曲誰能直之福來可喜禍至可慮上帝使二者迭相倚伏俾忍不能逆料我處塵凡
鑒觀事理見有爲義而早夭者見有作惡而壽終者爾勿以爲義過乎主智超乎主而
自取其戾爾勿以爲惡浮於人愚勝於人而自速其亡自義在所必戒妄爲尤所當絕
惟上帝是畏患難可避胸懷睿智之人較邑中十長者更有能焉普天之下純善無纖
惡者未之有也言不聞爾勿竊聽恐有僕婢譭爾者蓋爾居恒亦知嘗譭人我察萬事
欲求大道而道離我甚遠道甚玄遠誰能測度我盡心求道欲知事理之所以亦欲知
愚昧之不善維彼淫婦心若網羅手若縲絏較諸死亡愈苦爲善者避其凶作惡者遭
其害傳道者曰我察萬事欲知其詳而有所未逮簡俊士於千人之內猶可或覯求哲
婦於萬姝之中不能必得上帝造人正直是務惟人所爲機巧百出我深察其故矣
[8]
有智之人明足以察萬理光華見於面無不燭照變剛爲柔孰能與於斯旣指
上帝而誓必守王命勿謀不軌勿致位而不辭爾若是恐干王怒蓋發號出令由王獨
斷王之命莫能禦王所爲孰敢詰守命無咎哲士識時萬事各有其時未來者人不及
料故遘多艱氣之呼吸不能自主死之猝至亦不自持在彼疆場不能倖免多行強暴
終難逭罰我詳觀天下事見有陷害同儔者強梁旣沒出於聖京葬於塚墓民遂忘其
所行我觀乎此等於捕風惡不卽罰人專爲惡作惡之人屢蹈罪愆反享遐齡然吾知
寅畏上帝者終必受厥綏祉惡人不畏上帝斷難邀福厥日無幾如影靡定天下事可
爲長太息者有時義人遭難幾同惡人惡人蒙休有類義人我則曰此屬於虛我又曰
上帝使人勤於操作無少休息莫若耽飲食樂宴樂之爲美自是而後我欲擴吾識見
遍覽天下事見斯世有人永朝永夕不遑假寐亦見有人欲觀上帝之經綸竭其心思
而不能得有智之士雖欲知之亦不及知
[9]
我竭吾心思詳察百事知義人智人之所爲咸歸上帝治理惟觀其人之所値
而上帝之眷顧與否仍難逆料萬民所遭初無或異義不義潔不潔祭不祭善不善妄
誓不妄誓者億兆亦同此賦畀事有深可歎息者人生於世心懷惡而行猖狂終歸死
地生存之時猶堪希望生之犬愈於死之獅生者知必有死死者知覺已泯賞賚已絕
記錄已滅所好惡所艷羨者悉歸無有天下所經營與彼無與莫若以欣以悅食餅飲
酒爾爲是則上帝悅懌章身之衣恒潔沐首之膏不匱上帝使人生於斯世悉屬虛浮
畢生操作安享其所得夫婦之間必當眷愛懽娛以至沒齒且爾竭心思爲所當爲轉
瞬之間卽歸于土在彼無工作無計謀無智慧我又遍覽天下事疾趨未必先至勁旅
未必獲捷有智未必得餱糧聰明未必得貨財機巧未必沐恩寵凡百之事悉由偶然
而至譬彼水族羽族猝罹網羅人遘飛殃出於莫測者亦若是我觀世事智之所用甚
廣設也城邑褊小人民鮮少大國之君圍之築高壘以環攻邑中有貧人明哲是懷施
其智以救邑衆其後人無復念之者我竊思之智愈於力貧者之智爲人藐忽不從其
言寧從哲士之詞莫聽昏君之論智之爲用勝於劍戟惟一愚人與其間則雖有嘉謀
亦爲所敗
[10]
惟人調劑香膏一入毒蟲則臭立變惡人有尊榮具智慧名譽遠播一行不善
亦若是智之心捷若右手愚之心拙若左手愚者行於途貢其不智之形衆人目擊長
者怒爾勿不辭而退位必務柔順可免大過天下事可長太息者我嘗見之矣長者所
行不善使愚者坐高位智者居末座僕乘馬主徒行掘坎穽適陷其身毀藩籬必嚙於
蛇移石必受其傷伐木必遇其害斧斤已鈍不加磨礪則斬伐必費其力智者知所當
爲施術制蛇之人未至而人爲蛇所嚙則彼之技無所施智者之言益人愚者之言害
己其言也始則拙終則狂未來之事人難逆料愚者嘵嘵何裨於世愚者徒勞無益不
知當行之道器小者爲王則羣臣以飲食爲先而邦必危矣器大者爲王則羣臣飲食
以時惟補其力不敢沉湎而邦必安矣人惰而不修其室則棟撓屋漏人設宴以爲樂
置酒以爲悅非金不足以致此毋私詛王公毋在室咒大人飛鳥必揚其聲羽族必報
其事
[12]
年當少壯必及時敬造化之主宜憶勿忘斯時也患難憂愁之日尚未至旣
屆其期日月星辰必晦其光雲遮靉靆雨降淋漓守室者必戰慄有力者必卷曲旋磨
者寡而缺窺牖者昏而黑通衢之門已閉旋磨之聲不聞鳥鳴而寢卽起謳歌而音不
揚不敢登高行於途中亦多畏葸以杏核爲可厭以螜蟲爲重物生平嗜好百無一存
人歸窀穸哀者行於衢銀索已解金盂已毀泉旁汲器已破井上轆轤已折人本摶土
所爲死則返本人之魂靈爲上帝所賦畀死則歸乎上帝〇傳道者曰我觀萬事空之
又空虛之又虛我旣有智教民以智專心求道陳述箴規我所云嘉言也所錄實語也
哲士之言譬諸刺譬諸釘一主所諭衆師所傳爾小子以此爲戒著述若多功不能竟
學而徒勤適勞其心事之大畧爾其聽之寅畏上帝守其誠命此人之大端上帝必鞫
萬事彰其隱微或善或惡加以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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