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地注解正蒙誠明篇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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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明所知乃天德良知非聞見小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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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者天德也誠而明者大德之良知也聞見之知亦
知也未能反身而誠則所知者猶自於外故曰小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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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異用不足以言誠天人異知不足以盡明所謂誠
明者性與天道不見乎小大之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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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之誠天德也故與天無異用聖人之明天明也
故與人無異知在聖者性也在天者天道也無小大
之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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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命合一存乎理仁智合一存乎聖動靜合一存乎神
陰陽合一存乎道性與天道合一存乎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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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正命焉通極於性此其與義合一者也故曰存
乎理言非氣數所得干也仁智一而聖人之事備故
曰存乎聖動而無動靜而無靜神也故動靜合一存
乎神一陰一陽之謂道故曰陰陽合一存乎道誠明
者性與天道不見乎小大之別故曰性與天道合一
存乎誠又總而論之則智以知命仁以守義能盡乎
理之分者聖也動而生陽靜而生陰能極乎道之妙
者神也理之在聖性也神之妙道天也誠者命之道
而聖人之本在天與在人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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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所以長久不已之道乃所謂誠仁人孝子所以事天
誠身不過不已於仁孝而已故君子誠之為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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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以誠為道人亦以誠事天故程子目西銘為仁孝
之理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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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有是物則有終有始偽實不有何終始之有故曰不
誠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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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猶事也心既偽矣則事何始終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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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明誠由窮理而盡性也自誠明由盡性而窮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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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窮理而盡性者明善以誠其身者也由盡性而窮
理者尊德性而道問學者也二者相為終始非安勉
兩途之謂也自韓子程子之論顏子皆以聖賢之分
言此說似為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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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者萬物之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惟大人為能盡其
道是故立必俱立知必周知愛必兼愛成不獨成披自
蔽塞而不知順吾理者則亦末如之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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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盡其性所以能盡人物之性也自蔽塞而不知順
吾理者似指禽獸而言雖然處之以其分而順其自
然之理未嘗不在兼成之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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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能為性人謀為能大人盡性不以天能為能而以人
謀為能故曰天地設位聖人成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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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上條而言既能盡人物之性則是能贊助化育以
參乎天地之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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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性然後知生無所得則死無所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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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能盡其性則無所累於物不以生死為加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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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嘗無之謂體體之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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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嘗無者萬物與太虛同體此性之源也既未嘗無
則何生死得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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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所性者通極於道氣之昬明不足以蔽之天所命者
通極於性遇之吉凶不足以戕之不免乎蔽之戕之者
未之學也性通乎氣之外命行乎氣之內氣無內外假
有形而言爾故思知人不可不知天盡其性然後能至
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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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條理極精粹乃語性命之極致也人所賦之氣質
有昬明焉而非天所性之正性也正性者與天道相
通而為根故曰通極於道所受之氣數有吉凶焉而
非天所命之正命也正命者與吾性相通而為根故
曰通極於性通極於道是近乎氣之外也非稟賦所
得而拘故氣之昬明不足以蔽之也通極於性是命
行乎氣之中也即所受而正命存焉故遇之吉凶不
足以戕之也天人原無內外自人之有形則別為內
外故思知人不可不知天性極於道而通乎氣之外
故也盡性則能至於命命極於性而行乎氣知中故
也知天知人則不蔽於氣盡性至命則不戕於遇此
皆學之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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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性知天則陰陽鬼神皆吾分內爾
Δ
陰陽鬼神皆吾分內而豈氣之所能蔽遇之所能戕
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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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性在人正猶水性之在氷凝釋雖異為物一也受光
有小大昬明其照納不二也
Δ
釋則為水凝則為氷可知天人之無內外矣受光有
小大昬明而照納不二可知氣之昬明不足以蔽之
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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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良能本吾良能顧為有我所喪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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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有我所喪者枸於氣而未之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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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達反天理下達徇人欲者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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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其總合兩也命其受有則也不極總之要則不至受
之分盡性窮理而不可變乃吾則也天所自不能已者
謂命不能無感者謂性雖然聖人猶不以所可憂而同
其無憂者有相之道存乎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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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者理之總名耳著而為道則有陰陽剛柔仁義之
兩名而性其合也命者天之所賦有物有則而人受
之者也若於所性之理有偏即於所受之分不足惟
窮理盡性則可以至於命矣是乃吾本然所受於天
之則也維天之命於穆不已然其大德曰生是以天
地感而萬物化聖人盡性至命與天合一而獨不能
與天同其無憂者以贊助化育之責在我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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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一氣之本攻取氣之欲口腹於飲食鼻舌於臭味皆
攻取之性也知德者屬厭而已不以嗜欲累其心不以
小害大末喪本焉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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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前篇所謂愛惡之情出於太虛而歸於物欲者也
惟鯈聚鯈散不使有毫髮之間者斯能不以嗜欲累
其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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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能盡性人能弘道也性不知檢其心非道弘人也
Δ
心者人之主也性者道之源也苟非其人則道不虛
行蓋秉彝雖在而人心有操舍存亡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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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其性能盡人物之性至於命者亦能至人物之命莫
不性諸道命諸天我體物未嘗遺物體我知其不遺也
至於命然後能成己成物不失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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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皆備於我矣是我體物未嘗遺也人之性猶我
之性物之性猶人之性其體我豈有遺哉其性同通
諸道其命同出於天盡性以至於命則成己成物莫
不盡其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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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生為性既不通晝夜之道且人與物等故告子之妄
不可不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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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無生死以生為性是不通晝夜之道也人物之所
性有偏全而其生則一以生為性則是人與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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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於人無不善繫其善反不善反而已過天地之化不
善反者也命於人無不正繫其順與不順而已行險以
僥倖不順命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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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天地之化者釋老是也溺於空淪於靜自謂見性
而實不足以盡性行險僥倖之小人自謂已能為命
而實乃不順命也既不順命烏能立命哉二者高下
雖有間然不能順性命之理則一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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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故氣質
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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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既生矣則有剛柔善惡之不齊是之謂氣質之性
然人之生也受天地之中得五行之秀在萬物之中
獨靈且貴雖有氣質之偏而無害為得天地之性之
全惟善反之則知天地之性固渾具於氣質之性之
中也故氣質之性君子不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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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剛柔緩急有才與不才氣之偏也天本參和不偏
養其氣反之本而不偏則盡性而天矣性未成則善惡
混故亹亹而繼善者斯為善矣惡盡去則善因以亡故
舍曰善而曰成之者性
Δ
此申明上條之意剛柔緩急即氣質之性參和不偏
者天地之性也然惟禽獸則得其至偏者而不能復
全人受天地之中以生雖其拘於氣而有剛柔緩急
之不齊而所謂參和不偏者自在也何則人之偏也
於五性之稟特有多寡之異而性之本則未嘗蔽且
塞故惟養而完之以復其初則我之性即天地之性
故曰盡性而天也繼善成性張子以為不已其善以
成於性與程朱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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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不勝氣性命於氣德勝其氣性命於德窮理盡性則
性天德命天理氣之不可變者獨死生修夭而已故論
死生則曰有命以言其氣也語富貴則曰在天以言其
理也此大德所以必受命易簡理得而成位乎天地之
中也所謂天理也者能悅諸心能通天下之志之理也
能使天下悅且通則天下必歸焉不歸焉者所乘所遇
之不同如仲尼與繼世之君也舜禹有天下而不與焉
者正謂天理馴致非氣稟當然非志意所與也必曰舜
禹云者餘非乘勢則求焉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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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德能勝其氣則不為氣質之性所拘而不為氣數
之命所制故所謂性者皆天德所謂命者皆天理性
命皆根於德而拘於氣制於氣者君子不謂性不謂
命也氣不可變以下專以命言之蓋言修德則可以
動天此其立命之驗也惟修夭制於氣數者多若富
貴則大德受命者位也易簡成位者亦位也惟其理
能通天下之志故其位必居天下之尊如仲尼伊尹
周公雖制於所乘之勢所遇之時與大德受命者異
然所謂成位天地之中則有餘矣舜禹所以不與焉
者正惟視為常理無希冀圖度之心也舜禹起匹夫
有天下既非若繼世之乘勢又非求而得之所得出
於意外而能不與者為難故夫子獨稱之夫以夫子
之不得位而有位觀之則顏子之壽敝於天地修短
亦非命所制也張子且以人百年之身論而語其感
應之常故舉有命在天以為說
仲尼與繼世之君此句用孟子意而減其文猶言如
仲尼所遇及遇繼世之君者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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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者為神滯者為物是故風雷有象不速於心心禦見
聞不弘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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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即神也而曰不弘於性者心體性則伸禦於見聞
則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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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智下愚習與性相遠既甚而不可變者也
Δ
程子以為上智下愚自不肯移其義甚精如其肯移
也罔念作狂克念作聖未有不因習而遷者也張子
则以為上智下愚之不移自其習成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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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惡必除善斯成性矣察惡未盡雖善必粗矣
Δ
此韓子所謂無心過者其庶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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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有思慮知識則喪其天矣君子所
性與天地同流異行而已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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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慮知識者言測度計較之私也若不出位之思悅
心而研之慮通乎晝夜之知默而成之之識則正所
以順帝之則者而何喪其天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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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左右察天理而左右也天理者時義而已君子教
人舉天理以示之而已其行己也述天理而時措之也
Δ
在古訓察在璿璣玉衡之類是也察天理而如在其
左右所謂顧諟天之明命也昊天明旦體物而不可
遺堆之愚人措之其躬皆此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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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樂道之端乎和則可大樂則可久天地之性久大而
已矣
Δ
和者天下之達道故可大樂則生矣生則烏可已也
故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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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天也陽明勝則德性用陰濁勝則物欲行領惡而
全好者其必由學乎
Δ
德性者心統性之所具物欲者形感物之所發推所
自來莫非天也但百體順令余天君則人心皆化為
道心矣天君下徇於百體則天理將滅於人欲矣清
明在躬氣志如神陽明勝德性用之效也蔽交於前
其中則遷陰濁勝物欲行之時也陰本非惡不順於
陽則流為惡耳引其惡以歸於善則莫非天也比條
義最精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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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誠不莊可謂之盡性窮理乎性之德也未嘗偽且慢
故知不免乎偽勝者未嘗知其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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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自小學則交之誠敬所以養其德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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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而後誠莊非性也不勉而誠莊所謂不言而信不怒
而威者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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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學則不可不勉所謂亹亹以繼其善然後能成之
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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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直理順則吉凶莫非正也不直其生者非幸福於回
則免難於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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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生理則其生也直矣其吉也所謂求福不回者也
其凶也所謂順受其正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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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信相感而利生感以誠也情偽相感而利害生雜之
偽也至誠則順理而利偽則不循理而害順性命之理
則所謂吉凶莫非正也逆理則凶為自取吉其險幸也
Δ
感以誠者是所謂以虛受人屈伸相感而利生焉者
也感以偽者是所謂憧憧往來而害生焉者也屈伸
相感順其自然之理也憧憧往來雜以計較之私也
順理則吉凶皆正故為利不循理而行險徼倖凶乃
自取故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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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命也順交其正順性命之理則得性命之正滅理
窮欲人偽之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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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凶禍福固莫非命然必順受天之正命然後可以
言受命矣如行罪惡而犯桎梏其死也可謂之正命
乎立乎巖牆之下而不知趨避其死也亦可謂之正
命乎惟順仁義而行則如此而生如此而死皆可謂
之正命矣言命而兼性者順性之理即所以順命也
人為之招桎梏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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