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道堂踐形編小天集
秦遵宗著
（四明叢書）
【序】
丙子春壽鏞既訪慈湖故址得瞻拜楊慈湖先生遺像
而陳君謙夫方規畫慈湖中學秦君潤卿先由海上返
慈因相值遂登扶雲樓即潤卿藏書處也凡馮氏醉經
閣舊書咸在焉初潤卿以其族祖虞卿先生所著林衣
集見示余既刻之是日又示其族祖子瞻先生所著踐
形編之一所謂小天集者是也壽鏞更讀之益歎制外
養內之要在此矣他日返申潤卿攜其刻本屬余忽忽
三年梓既竣序曰天地先萬物乎萬物先天地乎有天
地然後有萬物理也亦勢也在天則日月星辰風雲雨
露以成其象在地則金水火土走飛草木以成其形在
人則性情形體聲色臭味以成其質感應變化消息盈
虛循環而不已焉其在易曰生生之謂易又曰天尊地
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剛柔斷矣
管子心術篇曰九竅之有職官之分也故楊慈湖作己
易一書以爲⚊者吾之全也⚋者吾之分也全即分也
分即全也天者吾性中之象地者吾性中之形在天成
象在地成形皆我之所爲也先生生慈湖之鄉既沐其
教又以凝道踐形之旨作小天集以爲人身一小天地
也心者奉天以君臨一身者也一身者吾心之天下也
君爲人主心爲身主以仁義禮智信五德爲大臣以志
爲元帥推之於思爲樞密院意爲左右親臣目耳口鼻
手足腎各有其職而毛膚之腠密乃百姓之紛任而錯
處也何其言之深切如此耶以此爲綱更詳其目孟子
所謂心之官則思又曰從其大體爲大人是也蓋與己
易互相表裏言乎千變萬化不可紀極往古來今無所
終窮而吾體之剛健未始有改也己易曰明此以南面
堯之所以爲君也明此以北面舜之所以爲臣也吾道
一以貫之其在此乎其在此乎先生私淑呂晚村執贄
仇滄柱所著更有四書辦疑禮記纂要惜均未見今承
潤卿屬爲讎校斯集而序之如此民國二十八年七月
後學張壽鏞
【秦子瞻先生小傳】 鄞張壽鏞撰
先生諱遵宗字子瞻號蓉庵諸生官廣西羅陽知州（
慈谿藝文志）浙江慈谿人也高祖諱鍠字懋洪八歲
能文長通經史百家有經書講義行於世（仇兆鼇四
書辨疑序）瞿文懿公稱茂弘爲大作手者是也（秦
氏宗譜）先生私淑呂晚村受業仇滄柱平生得力於
兩先生最深顧心未有安未嘗不加辨駁意主辨明義
理不阿私所好（四書辨疑自作引言）日坐凝道堂
究存心盡性之學（族人玉峯氏識）生順治丁酉卒
康熙壬辰年五十六所著有禮記纂要祕書五卷四書
辨疑五十二卷心相篇注一卷（慈谿藝文志）凝道
堂踐形編小天集二卷（族人玉峯氏識）
論曰昔黃東發傳紫陽之學是非所在不敢苟同慈湖
演易體之於己有取於孔子心之精神是謂聖一語先
生長是邦聞其風而興起者歟何言行之似也其曰心
正則身正一身之四肢百骸皆聽命於心也則又與程
子四箴心兮本虛應物無迹之旨相合焉嗚呼可以傳
矣
小天集卷上 凝道堂踐形編之一
清慈谿秦遵宗子瞻著
【小天爲治篇】
天地閒不可一日無君君也者奉天以君臨天下者也
一人御極而統莅百宮撫馭萬民猶一身然故曰體羣
臣曰君以民爲體夫君以臣民爲體則臣民以君爲心
故曰臣之視君如腹心曰民以君爲心若是乎天下之
有君猶人身之有心也心正則身正一身之四肢百骸
皆聽命於心也君正則天下正天下之百官萬民皆聽
命於君也故曰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君正莫不正
一正君而國定矣堯舜帥天下以仁而民從之君正而
天下皆正也桀紂帥天下以暴而民從之君不正而天
下皆不正也然則天下斷自正君始治一身斷自正心
始蓋人身一小天地也心也者奉天以君臨一身者也
天子得天下而治之吾得一身而治之天下者天子之
一身也一身者吾心之天下也君爲人主心爲身主其
所得於天之理曰仁即天子之大冢宰冠六卿而總百
職焉曰禮者其即天子之大宗伯曲禮者也曰義者其
即天子之大總裁職掌刑殺者也曰智者其即天子之
監察都御史也若夫信者其即天子之大丞相調元贊
化者也五德與心俱有亦猶大臣與天子同受命於天
以共治天下者也心之所之謂之志孟子曰夫志氣之
帥也其即天子之總督大元帥是也思則心之所運用
探幽索渺其即天子之樞密院是也至於意則心之所
發介乎善惡之閒隨感而動而爲左右親臣也此皆無
形者也自無形而有形目者心之觀察也耳者心之通
政也口爲喉舌之寄傳宣宮也以其職納飲食則又爲
光祿鼻者心之節度也手爲外臺巡撫掌握文武大權
者也足則爲擯相而亦爲大行人也他若上承祖脈下
啟後穓者腎也職掌寶藏者是也推之而毛膚之腠密
即百姓之紛紜而錯處也盛德積中睟盎交發焉即天
下太和之象也乖氣積中而瘡痍成疾即天下顛連之
象也而要皆聽命於心者也聽命於心而志以率之思
以運之意以實之使仁義禮智皆充足於中而暢達於
外孟子所謂從其大體爲大人是也不然而心爲形役
縱慾忘形君道先喪臣民皆潰敗不可收實尚能保有
厥身吾不得而知矣縱令區區尚存則亦禽獸已耳將
何以自立於天地乎哉吾是以戰戰兢兢而常以治天
下之道治吾身非擴而大之也分定故也弗敢失其所
本然而終爲禽獸之歸也
【存心】（下皆申解前篇之義）
范子心箴曰天君泰然百體從令心爲一身之主宰故
曰君渾然天理即心即天順天者存逆天者亡故曰天
君天子爲天下君天君爲一身之君其理一也顧天子
爲天下君復有一身之君先以治天下者治吾身一身
之天君正而後正吾身以正天下所謂一室之中而若
有朝綱四海天下之大而不啻骨血毛膚也若夫匹夫
之身不敵天子之身匹夫之心不讓天子之心其所以
君臨一身者一也孔孟程朱之心無異堯舜禹湯文武
周公之心也天子能心孔孟程朱之心而後不愧爲堯
舜禹文武之身匹夫能心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心而
後不愧爲孔孟程朱之身定君極參三才天子與匹夫
共之而上不侵下不僭者也孔子曰操則存程子曰敬
以直內
【盡性】
血氣之心載五德而爲體心外無性二之而不得也然
理義之心主五德而爲用心宰乎性亦一之而不能也
是故心爲君則五德爲官亦猶天子有佐命大臣所當
愛惜保護之至毋爲奸佞所賊害也且當推誠布腹無
所牽制而使之得大展其材也
[]
仁爲大冢宰
Δ
仁統四德包萬善冢宰冠六卿總百職故人心之有
仁即天子之有大冢宰也使天子無冢宰孰與長率
羣工以共治天下人心無仁又何以統率眾善而治
一身以及天下乎是故君子兢兢存仁必先遏己之
私欲絕己之私惡以求慊乎本心之安而終食不違
雖造次顛沛必依於是此天理所以常存而不去而
其推行之際又必近取諸身以己之所欲所惡譬之
他人施其所欲毋施其所惡強恕求仁以至於亳無
隔礙然後至德廣被敦本睦族澤及蒼生恩施異類
爲能極裁成輔相之事廣天地生物之道也夫克私
存理即天子之於冢宰愛惜保護使弗傷也強恕反
求即天子之於冢宰推誠布腹使克展也嗚呼觀天
子之大冢宰可知吾心之仁之重矣觀吾心之仁可
知冢宰之職矣觀吾心之爲仁亦可知天子用冢宰
之道矣
[]
禮爲大宗伯
Δ
天子有大宗伯職司儀制立等威昭度數列尊卑截
然而不可亂人心有禮敦崇品節凜敬畏辨名分別
隆殺秩然而不可紊故禮者即人心之大宗伯也使
人心而無禮則內滅節文外踰儀則蕩檢踰閑靡不
爲矣將何以自別於禽獸乎哉是故一動念一舉事
當慎持天則而必不可以或越也
[]
義爲大總裁職司刑殺
Δ
天子之有大總裁也國家幾乎悉歸裁斷經權常變
動罔不宜而嚴凝剛果操凜氷霜奉命天討刑殺不
義是體天而行秋肅者人心之有義凡事至物來可
否莫辨一裁諸義如巨斧劈木截然兩開而斟酌變
化處無不當非吾心之大總裁而何若夫秉直不阿
嫉惡如仇少涉非義毅然割截非職司刑殺乎哉第
恐學者徇私無恥背義不惜因之腼顏人世跼蹐不
堪常屈於萬物之下而必不能伸於萬物之上喪義
故耳是故君子絕柔懦之氣秉剛介之操必有事而
弗忘寸寸而積銖銖而守至義實得諸己則氣象嚴
憚而非拘形體率直而非粗取與自嚴一介而非矯
勇往不避萬人而非暴及至臨以傲慢寧餓死不屑
簞食臨大節犯大難雖蹈湯赴火亦所弗惜而卒非
輕生則浩然之氣常塞乎天地之閒而有不可磨滅
者矣
[]
智爲監察都御史
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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