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玄先生集附錄

含玄先生集附錄

【含玄齋說】
士雅山人黄姬水撰

廷尉震洋趙公余父行也余侍廷尉即知廷尉
有令子彥材君然神交而未面也嘉靖攝提歲
廷尉戒寇家吳門余獲詣彥材君而彥材君亦
數過黄子廬遂締分雲霞晤言欵密始而望之
見其符采秀發皎如玉樹知非常人也迫而察
知見其言若訥訥容若悶悶則亦混然無甚異
于人也及誦其文章則鏗鏗然藻縟也即其濟
經則彰彰然達練也似幾於有道德者軍年甫
弱冠而頓造若是余竊慕而怪之一日謂黄子
曰余搆室於東海之瀕名以含玄棲遲躭翫聊
以卒歲子其闡厥義以余迪余將服焉黄子躩
然起曰吾無怪於子之頓造也子其有得於玄
也夫夫玄執之無形攬之無色恍忽窈淼澒洞
冥漠盖天地之根而百物之精也惟至玄而能
生天下之至白故天惟玄也日月星辰燦焉水
惟玄也玄黄黼黻成焉人惟玄也文章濟經出
焉君之訥訥悶悶如者玄之所含也于是吐而
爲詞發而爲業以潤身以華國處爲髦俊出爲
邦彥咀聖腴而徽皇度者皆玄之所生也子其
有得于玄也夫曰願聞含之之術黄子曰噫嘻
余何言哉常聞古人之所謂玄矣揚雄之玄詭
于體老聃之玄窒于用若夫由章闇之學以遡
精一之傳其惟虞帝之玄德乎其玄之凖乎黜
光曜无有而兩忘焉斯其爲善含也矣作含玄
齋說//

弇州續稿
【贈趙伯子彥材叙】
年家弟王世貞撰
先御史大夫之成鄉薦南都而領薦者趙伯京
先生當是時先生之名天下莫不知而及其成
進士更歷中外者久之而以按察副使需次歸
里先生絕不肯復出自賦詩飲酒終其天年天
下以爲屈而先生更以爲快先生之伯子彥材
甫甫十餘歲即出應有司試其文爛若舒錦而
貌則冠玉一時嘖嘖以爲无讓潘安仁而爲諸
生久之輒不利于省試一日忽自嘆曰舍吾好
而逐時趣即得之不己適而况不必得也且夫
日去我馳矣夸父之捷而逐之竟無及我又安
能爲鄧林槁也于是悉謝去所習制科業而業
古文詞份份可自顯見矣復去之曰舍吾好之
大而逐吾小非策也且夫身後者吾所不及知
也吾安能役吾之精神已供人口無己而又供
人齒于是日嗒坐一室室無他設一几一榻而
已壁無他庪六經外老莊圓覺維摩楞嚴而已
伯子故從其父徙郡而有田在吾州可耕人謂
區賦長亦易踐奈何不一省視之伯子笑曰夫
長五湖者何人也而乃一區長也卒棄之如甌
脫已故家益困而伯子亦不顧都布祫歲久敝
則緝之不勝緝則纍纍下垂蹩躠草屢第無令
足趾出外而已脫粟不舂時𢴨園蔬供啜之如
享大牢間出歩中庭小卉草間如登春臺惟意
所暢寂寥篇什韻之喉咽鍧鍧若奏金石伯子
既已挫銳匿鋒毋論天下即鄉之人不能名其
屈而伯子抑且陶陶然併其所謂快者而忘之
迨伯子之忘其爲快而人且以爲木鷄乎過其
里以爲畏壘乎而余獨聞之以爲善屈者莫伯
京先生者也善學先生者莫伯子若也今夫人
必至于忘其快而後可以言快余既已持是説
而遇伯子之子雲烝乃戚戚語余以伯子文高
而不被名有家而不肯治即窶可具中人衣食
而不肯御有美男子五而失其二意者生而見
畸于造物者哉乃日覩其冺冺默默即欲伺所
好慕厭斁之一端不可得也自所庪諸經籍外
息而手一編則惟吾子之弇州集數讀數頷首
而乙之已尋乙復讀將無稍有當乎則又謂余
吾父今者五十當有賀牢醴羔帛之陳以瀆吾
父必不得請以乞諸公卿貴人奓大之詞必不
得請子之言吾父所數讀數頷首而數乙復讀
之言也庶幾其有合乎余謝不敏則謂雲烝而
之父幾于道矣而又何所事余言且而之戚戚
而以造物畸者而父之陶陶而以造物贏者也
而父閉關余亦閉關而父不問産余亦不問産
而父敝衣蔬食余亦敝衣蔬食然余染之深而
後離之不若而父之離于未染也今夫修有器
而受有根其根器完者未染者也其根器損者
染者也駟馬高盖其禍甚大是余危而而父安
也知我者希則我貴是余賤而而父貴也余方
求去余之所以危者賤者而尤懼其及之是烏
足以當而父雖然必欲得余言則而父之壁所
庪者足已得魚而忘筌則而父之室一几一榻
足已凡有言皆贅也於是雲烝强傴僂書之歸
以告伯子//

【贈趙彥材先生序】
太原王穉登撰
余少習黄淳父徵君見必稱彥材先生曰夫夫
爲儒沈沈者其中曷可量乎余心知其人而未
及交余後移家吳市與先生夾河而居先生方
是公車學余亦習切令射策都門杖馬箠逐逐
黃塵無暇扣先生盧問奇字比余棄諸生歸與
其季子凡夫善是時先生亦厭長裾楗關避俗
修虞卿著書之業異時從凡夫案上見余敝帚
之言則色喜稍物色王生手錄其纂述一二示
我每發一篇莫不達天人窮性命陳王伯覈古
今淹通百子兼總三氏精義入神極深研幾淵
源浩瀚罕窺其際非若世俗風雲月露徒以趣
時好博名高而已於是服黄徵君知人而歎趙
先生未可測也先生以諸生應都試見于掫之
士呵辱諸生乃太息曰秦之士賤恐不及此吾
寧裂冠毀冕被髮入山耳安能希一第而坐受
有司塗炭耶遂謝去博士家言湛思殫力洞究
群書性不喜見世人談世事噉世俗飲食服世
俗冠裳每客坐堂上堂下卸走不一忤視中年
屏去酒肉長齋面壁巾幘裙履憔悴黯澹婁經
澣濯補綴服之不厭有三丈夫子依其冣少者
凡夫居凡夫善事先生每上食必勸進七箸不
爲一顧而自令平頭奴子支釜屋下取鹽鼓醬
醯葵葉豆苗竹萌蒪荇菴蘿之屬芍藥其味手
自烹飪啖之欣然果腹意所不欲并日一餐亦
無餒色若苦行頭陀人所不堪先生意甚甘之
泊如也時亦從市上行見佳果實茗荈餅餌脯
鮓諸物輙令僮子買歸不與論直故人親戚有
當意者至即留坐終日以爲供具有所稱貸傾
囊相給了無吝惜當其匱乏無以應客爲之慘
慘不樂諸郎君識其意婁以何堵續之不俾其
橐空也端居嘿坐之時念及故舊雖溘先朝露
者不復記憶徃徃持果餌壺漿并赤文錢躬造
其居至則悵然而反盖其消搖遺世類多若此
庶幾古所稱至人者哉夫至人逆旅二儀傳舍
六合夢幻形軀電露名爵以億刼爲春秋百年
爲旦暮何論熊經鳥伸之術鶴化蟬蛻之事大
椿蟠桃之筭方丈蓬萊之迹以相讇侫媮悅乎
雖立言不朽之務終爲先生糠粃耳先生之配
曰楊夫人能任家秉卓然有偉丈夫之畧三子
競爽咸異才長受經術次受跗注又次受雕龍
所謂凡夫者也先生今年政六十視余二歲而
長神情風貌智計才諝及善飯美寢雨濟勝之
具遒然如少壯時余颯然以老不翅松栢之於
蒲柳此其爲壽者相不卜可知故於其初度之
日不敢爲神仙荒怪之說以媚先生而但叙其
平生大略如此惜不使黃徵君而在共進一斗
見先生耳熱也//

【贈含玄先生詩叙】
武陵龍德孚撰
彥材趙先生貴介公子也占名黌序屢試不舉
輙自謝去晚年另子克家即不喜與家人群不
問生人產兀守一齊書不釋手一間爲韻語自
適衣結鶉餐粗糲時或自治自食怡如也客至
不問即訪之非人不出出而善輙手出茶果坐
譚少選而退人以爲書癡而予則謂莊生所稱
木鷄其人乎令子凡夫無農以養其志不欲不
強也予過凡天得拜先生先生出我茶果我復
以韻語詒我不佞或有當於先生乎和而酬之
兼以代祝云卧老荒齊伴五車不離華屋自烟
霞杜機久出人間世守寂如居佛子家鼎注清
泉閒煮茗庭留芳草漫生花長春最是無懷氏
勾漏何須更覓砂//